等吴宇赶到时,已经是快要晌午。
    夏侯宿修整一番,又好了许多。
    吴尚带人在各处铲除余下的杀手,吴心是生面孔,先行探查回京都城一路的情况,顺带护送侯爷和夫人先行回京。
    吴宇倒也细心,带来了药物和干净的绸带还有衣衫。
    黎司晚回到洞中,帮着夏侯宿重新上药包扎,之后换了衣衫,一行人这才出了密林。
    “什么?小侯爷不同我们一起走?”
    马车外响起吴宇震惊的声音,夏侯宿则是缓缓道,“此番截杀,宋祁钰是拼尽全力,也知晓若我能安然回京,定然是会查到他身上的,既然注定撕破脸,那他也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我无命回京。”
    “小侯爷的意思是,回去的路上,还会有其他危险?”
    “没错,而且或许会比刚刚经历的,还要更加厉害。”
    “那我们更要守在小侯爷身边。”
    夏侯宿摇摇头,“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分开走,我的目的地,不是京都城。所以我乔装先行避开耳目,你们车队大张旗鼓在后,假装我在马车之中吸引注意,而吴尚则在暗中潜伏,以备不时之需。”
    吴宇明白过来,“如此,小侯爷可悄然脱身,杀手即便对我们下手,见小侯爷不在,也不会与我们真的生死相搏,便都安全。”
    “不仅如此,爹娘回到京都,就会立刻展开反击,宋祁钰便会无暇再续力。”
    “那小侯爷想去什么地方?”
    夏侯宿勾唇一笑,但那笑意里,皆是杀意。
    “宋祁钰既然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我自然也要还他一份。”
    吴宇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没有细问,只是有所顾虑。
    “我会安排下去,让高手暗中护小侯爷先行,只是,小侯爷要如何伪装身份?宋祁钰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话音刚落,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黎司晚开了口,“有我啊!”
    夏侯宿和吴宇不由得都转头看向她。
    黎司晚傲娇地抬了抬手,“伪装无非是,外貌,关系,演技,我能给小侯爷改变装束外貌,也能配合小侯爷成为各种关系,最后,我的演技,也很不错。”
    说罢,黎司晚还强调,“而且你的伤很重,我必须陪在你身边随时看顾。”
    黎司晚一脸认真。
    要不是知道现下时局特殊,夏侯宿不得不行动,她定是不能让夏侯宿奔波的。
    “可你要知道,跟着我,就是鬼门关跟在身边。”
    “我当然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
    黎司晚说得轻松,夏侯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看向吴宇点了点头。
    吴宇便转身下去安排后续的事宜。
    黎司晚靠在窗边小憩,夏侯宿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最好?”
    “公子丫鬟,病人大夫,哥哥妹妹...都可以。”
    “但我觉着,或许另一种关系更好。”
    “什么啊!”
    “夫妻。”
    夫妻两字,让黎司晚瞬间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
    “夫妻,如此最方便,你看我如今模样,你我自身要同住一间房的,可除了夫妻,如何能同处一室?”
    夏侯宿说得一本正经,黎司晚看着他惨白虚弱的模样,确实也在理。
    心有现代主义思想,同住一室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随即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黎司晚实在太累,近乎虚脱,所以说完又闭上眼睛,靠在一边又睡了过去。
    也就没注意到夏侯宿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一切按计划进行,快到小镇时,黎司晚和夏侯宿便与吴宇他们分开。
    夏侯宿换了衣衫,还以生病为由戴上了斗笠,黎司晚跟随左右,人眼一看,便会认为是什么清雅富贵世家出来的小夫妻。
    夏侯宿要去的地方,是迁城,与京都城分道相驰的两个方位。
    因此,只要在最开始摆脱了眼线,后续便无人能知道他们的去处。
    一路马车前行,夏侯宿伤重虚弱,躺在侧榻上歇息。
    黎司晚则是坐在一侧看顾。
    等到夜幕降临,两人也到了一处小镇。
    小镇偏僻,但还算热闹。
    找了客栈之后,两人便住了下来。
    白日里虽然换了衣衫,但由于害怕被耳目发现,所以两人都没来得及好好清洗。
    黎司晚要了热水,夏侯宿身上有很多外伤不能沐浴,便只能让她帮着擦拭。
    黎司晚原本以为,和夏侯宿已经相处了这么久,又刚经历了生死,应当是可以纯粹以一个医者的身份来面对夏侯宿。
    可她还是低估了夏侯宿对她的影响。
    当衣衫褪去,遍布的伤痕映入眼帘时,就连曾经她故意避开的美色都没能将她拿下,心底皆是触动。
    纵横遍布,新伤旧伤叠加,身上几乎每一处好地儿。
    这是他守护家国的证明。
    悲壮伟大,但...很痛吧!
    黎司晚眼底微红,充盈的皆是心疼。
    下意识的,指尖抚上那伤痕。
    指尖温软,夏侯宿清晰感觉到了她的抚摸。
    身子下意识一僵,侧头的瞬间,就看见她眼底的心疼。
    心头涌动着暖意,许久才一声轻叹。
    “早就不疼了,习惯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黎司晚瞬间收回了手,但眼底的心疼却是越发深了。
    拿起锦帕,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处理好新伤,上了药,又拿起了绸带。
    双臂环过他的身后,环绕着帮他包扎。
    散落的发丝扫过他的肩侧,脸颊,交缠在他的指尖划过。
    带动着异样的感觉,落入心间。
    黎司晚自是不知,一门心思地帮他包扎好伤口,又拿起热帕子,帮他擦拭身子。
    温热过后带着凉意,在他身上一丝一丝掠过,让他的眼底,渐渐涌现了不一样的暗色。
    而黎司晚转身到了他的身上蹲下,伸手拉过他的手掌,依旧是细心的擦拭。
    看着黎司晚认真温柔的面容,夏侯宿的唇角,都不由得上扬。
    擦拭之际,他指尖轻动,就这么滑入黎司晚的指缝。
    一瞬间,十指相扣。
    黎司晚一愣,“嗯?”
    抬眸之际,夏侯宿已经收敛好神色,“我觉得,手指好像有些无力。”
    黎司晚没有怀疑,赶紧细细检查。
    “是吗?”
    拉起他的另一只手,亲自与他十指紧扣,“你两只手都用力试试。”
    夏侯宿浅笑试了试,“好像...真的没力。”
    “啧,那可能是你后背的伤还未好,牵扯到了手臂的力量。”
    黎司晚起身细看,“不过也没事,过几日应当就好了,这几日你别用力,都我来就好。”
    “好。”
    夏侯宿点点头,随即便站起身来,伸开双臂,看向黎司晚。
    黎司晚微愣,夏侯宿一声叹息,“无力,还需帮我更衣。”
    不知是不是错觉,黎司晚总觉得夏侯宿那委屈神色深处,竟闪过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