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为我着迷[先婚后爱] > 第88章88
    卫浮了的诉求很简单,他不要钱,他要正常的恋爱关系,要出入她家以及过夜的权利,要他们对彼此的忠诚。

    郑一满有点犹豫。

    坦白讲,比起恋爱,她更爱自由。

    从前因为敏锐察觉到未来会被束缚,便选择不依靠家里的力量。

    现在,她再次意识到她的自由在被压缩。

    她退却了,她没有立即给出答复。

    而卫浮了将这视为婉拒。

    他们再一次回到原点。

    甚至还不如。

    谈不上不欢而散,但结果也绝对算不得好。

    他们互相都在纠结、试探、看谁会做先让步的那个人。

    这场博弈没有输赢。

    ……

    郑一满照常生活,照常工作,照常在深夜有些孤单。

    一周后,她去拜见一位生意上的前辈。

    对方早已半退隐,住在一栋类似艺术馆的建筑物中,那馆内尽是他此生收集的各类藏品。

    私人的,并不对外公开。

    这位前辈终身未婚,听闻是年少时有过一段珍贵爱恋,后来阴差阳错,两人分开,再也未见。

    这些藏品便是他的孩子,他无声的陪伴者。

    郑一满与他在院中石桌旁坐下。

    头顶那棵桂花树开得正盛,小簇小簇淡黄的花瓣躲在枝桠间,郁郁葱葱中一点明丽色彩。

    桂花绝不低调,只要它开花,必得香飘得远近皆知。

    郑一满坐在树下的这片刻,桌上已落了小几瓣。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只是看着,并未随手拂落。

    前辈看她一眼,忽然出声,“今天估计得做桂花蒸饭,一会儿在这吃?”

    这位前辈这些年已不大理事,郑一满见他一面不容易,哪有不应的道理。

    她笑,“就怕太叨扰您。”

    老前辈颤巍巍转身,摆摆手。

    他抚一下身后的桂花树,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郑一满顺着他的视线瞧一眼。

    一棵再寻常不过的树。

    大概因人才赋予含义。

    她跟在老人家身后进屋。

    等饭的间隙,老前辈似乎有意指点她,开始问她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郑一满一一答过。

    几番问答下来,她有醍醐灌顶之感。

    末了,再无甚可聊的,可是饭还没有来。

    老人家不能免俗,乐呵呵看她眼,“谈对象了吧?”

    郑一满一怔,摇头,“还没有。”

    “忙事业?”

    郑一满想了想,眼前莫名浮现一个人的脸,但她还是摇头,“也不算。”

    老人家年纪虽大,眼却不浑浊,望着郑一满的目光好似看破一切,“这就是有中意的?”

    郑一满难得有点难为情,“……我也不知道呢。”

    老人家笑,“小年轻啊,总以为人生路还长,往后大把风光,其实那最好的风景,你错过,便再也寻不见了。”

    郑一满心中一震,有所感。

    老前辈起身,仿若没讲方才那句,只招呼她,笑呵呵的,“走,去吃饭,等急了罢。”

    ……

    这顿饭吃得郑一满心不在焉,味同嚼蜡,因为她没想到,当她走进后院时,卫浮了竟然也在。

    吃完饭,前辈需要休息,两人便很有眼力见得一前一后告辞离开。

    行至门外,郑一满满腹疑问再也憋不住,“你是王老的学生,你之前怎么没说?”

    卫浮了皱眉,“你也没问啊。再说,”他看她一眼,“难道因为王老,你的决定会有什么差别吗?”

    郑一满:“……”

    他太过直白,而她竟不知该答什么,索性沉默。

    卫浮了回头,看一眼院中,偏头问,“你知道王老师为什么要种这棵桂花树吗?”

    郑一满大概猜到,“因为某个人?”

    卫浮了点头。

    他今天难得穿得不那么花里胡哨,黑衬衫黑裤,配上他那张浓颜,双手抄兜时瞧着倒有几分意外的落寞。

    卫浮了说,“外人都传,老师是因为错失所爱才终身未娶,其实这话对也不对,”他看向郑一满,薄唇轻吐,“老师不是错失,他是永失所爱。”

    “他的爱人,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郑一满一时呼吸都放缓,“……什么?”

    卫浮了目光沉沉,“两个相爱的人分开,要么是天灾,要么是人祸,而他们是后者。”

    “他们订婚前夕,老师去城里采办物资,二天后回来,留给他的便是一片地震后的废墟。”

    “人挖出来时,就已经断气了……”

    卫浮了将这些难捱的岁月用那沉重的几句话带过。

    好像心里也沾上水,蒙上尘,说不出来的难过。

    郑一满有片刻的无言,在巨大的信息面前,人其实做不出什么反应。

    她甚至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只低头沉默着,再沉默。

    她不由再次望向那株桂花树。

    因为爱人的小名叫桂花,所以他为她建一座属于他们的院子,亲手栽一株本该两人一起栽的树。

    ——庭有桂花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

    等郑一满反应过来时,她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眼眶已有些酸,伸手想摸,却另有一只手抚上去,指尖湿润。

    卫浮了看着她,“抱歉,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错过你。”

    他顿一下,询问她,“你呢?你也有一样的感觉吗?”

    郑一满以为两人已是过去时,她反有些困惑,“你喜欢我什么,我好像……并没有给你留下太多的好印象。”

    卫浮了轻笑,“如果我说,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一样呢?”

    “如果我说,在你遇见我之前,我已经更早得见过你了呢?”

    “还有,”卫浮了正色,“如果我说,没有见面的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呢?”

    这话说完,郑一满尚未给出答复,背后那扇木门倒是“吱呀”一声被拉开。

    王老伸手,嫌弃得向外扫了扫,“去,要谈恋爱离了这儿谈。”

    他转而瞪卫浮了,“敢拿老师往事出来追媳妇,你是第一个。”

    卫浮了见状,忙鞠躬致歉,“对不起老师,改天再来给您道歉,我们马上就走,不对,现在就走。”

    郑一满被这插曲搞得脸上红也不是,白也不是,脸色难看到极点。

    她站在车旁,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略一思忖,她说,“不对吧,王老这些年就没同意过谁的拜访,结果你是他的学生,我能来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卫浮了倒也坦荡,他直视她眼眸,“对,是我求的老师。”尚未等郑一满发问,他便又补上一句,“因为我想见你。”

    “想得不得了,想到晚上睡不着……”

    郑一满并非未曾经历过这类直球告白,如果是旁人,她只觉得这话虚伪,拿来哄骗小女生还差不多。

    但不知为何,当说出口的那个人变成卫浮了,她的脸还是一点点红了起来。

    她伸手摸了一下,好烫。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也一点点热了起来。

    她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卫浮了君子当够,耍起无赖,“那我就不放你走。”

    郑一满故意凑近,鼻尖嗅到他身上浅淡的桂花香,“威胁我啊?你拿什么威胁?”

    卫浮了也向前,他们之间距离再次缩短,“不是威胁,是恳求。”

    郑一满吊着他,“求来的感情算不得爱情。”

    卫浮了不以为然,“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不是爱情,兴许就是呢?”

    郑一满笑了。

    卫浮了身上真的好香,她忽然很想抱他。

    她这么想,便真上前一步,两臂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去。

    卫浮了这人看着瘦,其实身上该有的一点都不缺。

    郑一满闷声开口,“其实我没怎么谈过恋爱,可能也不太会谈……”

    卫浮了说,“没关系,我……”

    郑一满抬头,两人目光相对,郑一满伸手抵住他的唇,“听我说完。”

    卫浮了:“你说。”

    郑一满继续说,“我不是一见钟情主义者,在我的认知里,对不了解的人产生爱情,大都是滤镜加成。所以,如果我们恋爱,你可能会发现我不过如此,或许你见到的那一面已经是我最光鲜亮丽的时刻,私底下的大多数时候,我都很不讲究,你的滤镜会破碎哎,你确定要这样吗?”

    卫浮了:“你觉得我只是看上你的外表?”

    郑一满很坦然,“目前来讲,我对你是这样。”

    卫浮了噎了下,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张嘴其实可以不要讲话。

    郑一满笑出声,“现在有啦。”

    卫浮了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

    他不会认为,人的认知会因为爱情而在短时间内发生改变。

    他看着郑一满,郑重开口,“我不是,至少不全是,你可以等着看。”

    郑一满仰头,眼睛亮一下,“……那我等着?”

    卫浮了一瞬像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郑一满凑过去,拽住他衣领,她踮脚,在他唇上蹭一下。

    蜻蜓点水,可卫浮了却似被她这举动震住一样,双眼微微睁大。

    郑一满歪头,朝他笑,“现在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吗?”

    卫浮了喉结滚动,继而用力扣住她后颈,他拉住她手臂,使她更近得靠近自己。

    他低头,怀着小心与欣喜的心情,加深这个来之不易的深吻。

    -

    谈恋爱的日子比郑一满想得要舒适。

    她的个人生活并没有被侵占太多,反正她除了工作之外,放松方式就那几个,看电影听歌吃东西。

    这些爱好,再加一个人也无妨。

    哦,还有些情理之中预料之外的好处。

    郑一满的失眠在卫浮了想尽办法成功留宿之后彻底治好。

    是个人累成那样都得倒头就睡。

    唯一需要照顾的,大概就是卫浮了的自尊心,郑一满深觉她是两人之间经济能力较好的那一方,因而各项开销,她总是抢着付大头。

    每当这时,卫浮了便会露出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郑一满有些费解,但这不重要。

    这只是小插曲。

    ……

    恋爱一个月时,卫浮了试探着邀请郑一满去他家。

    他隐约意识到,某些谎言不可任其发展。

    郑一满在看到小区名时,便觉得不大对劲。

    等她真的过去,她终于明白,卫浮了那些微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郑一满站在他的衣帽间,望着那里面十几件一模一样的花衬衫,发出灵魂质疑,“不是,同一件衣服,你买这么多干嘛?”

    亏她还以为他因为节俭才一直穿的同一件。

    卫浮了不以为意,“我觉得挺好看。而且你不觉得这很行为艺术吗?”

    郑一满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艺术个鬼啊。”

    她只觉得受到了深深的欺骗。

    卫浮了看着她,叹出一声,在他心里憋了好久的话此刻终于有合适的时机吐出来,“宝贝,我到底什么说过我没钱了?”

    他无奈,“自始至终都是你先入为主,好不好?”

    郑一满:“那你为什么瞒着不说?”

    卫浮了看眼她的脸色,斟酌用词,“因为我看你好像很享受那种感觉……”

    每次付钱,她那表情都跟古代老爷为美人一掷千金似的……

    他哪敢轻易戳破。

    郑一满哽了下,她是有点想掌握主动权,可……不是这样。

    卫浮了拉着她手臂,把人抱进怀里,“对不起宝宝。”

    郑一满在这方面倒是不大计较,只佯装恶狠狠,“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再被我知道,你还有哪里骗我,你就完蛋了。”

    卫浮了摸摸她头发,给郑一满顺毛。

    直觉告诉他,如果再往下坦白,他大概就没老婆了。

    那……还是等以后再慢慢来吧?

    卫浮了这样想。

    这房子市价比郑一满家略低一些,屋内陈设多是些小众艺术家的品牌,虽简单,但处处反映出主人家的匠心。

    郑一满看过后有点惊喜,“我发现我们喜欢的牌子很相似哎。”

    卫浮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没有说,这里的好多东西,是他在认识郑一满之后才慢慢添置的。

    吃过晚饭,卫浮了带郑一满去画室。

    这是他的私人领域,而她是第一个踏进来的异性。

    卫浮了微妙觉得这一刻如此难得,他握紧她的手。

    郑一满似有所感,转身朝他笑了下。

    卫浮了说,“在初中,我发现自己喜欢画画;在高中,我坚定自己这辈子都要跟这堆颜料绑在一起;后来到大学,这想法依旧没变,可是现在,”卫浮了浴在窗外透进来的清辉里,深深看向郑一满,“现在我觉得,我想拥有更为重要的东西。”

    郑一满看进他眼睛。

    在卫浮了俯下身,在这间承载他青春年少的画室里,在他虔诚亲吻她时,郑一满听到他坚定吐出那个字,“——你。”

    无比重要的你。

    独一无二的你。

    我深爱着的你。

    你啊,你啊。

    两人拥抱在一起,呼吸交错,微乱,他们看向对方的目光好像要将对方吃掉。

    卫浮了忽然弯腰,将郑一满扛起,扔在不远处的那张长桌上。

    郑一满轻声痛呼。

    卫浮了两手撑在桌沿,捧过她的脸,继续吻她。

    陌生的,具有特殊意义的环境将感官放大。

    因而在卫浮了将沾了水的毛笔触碰到她时,郑一满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有点痒,但好像……又不够。

    卫浮了哑声,毛笔在月几月夫上游走,他看着泛起的粉,小心拿捏每一寸力道,“用这个试试,好不好?”

    郑一满仰头,长卷发铺满大半个桌面,在朦胧的月光下,她看上去,更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美艳而不可方物,可摄人心魄。

    他在她深上作画,他亲吻那画,像亲吻自己此生最得意的作品。

    他们在安静的室内相爱。

    用他们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式。

    后来,郑一满是被卫浮了抱着出去的,她气力耗尽,一步路都不想走。

    卫浮了乐得效劳。

    许是她第一次过来,卫浮了有点难以抑制的情绪。

    郑一满睡醒时,便又觉得几分异样。

    她都有点怕了,看向面前埋首作业的人,“……卫浮了,我真的好累啊。”

    卫浮了不理她,将她乱动的月退按住,他霸道得过分。

    郑一满很不争气得又……于是,又来一次,再一次……最后,卫浮了被郑一满一脚给踹了下去。

    -

    恋爱不久,郑一满有点烦,因为她们家老郑发了最后通牒,要么带男朋友回来,要么去相亲。

    总之,不许学现在的这些年轻人,不婚不育。

    郑一满大概理解老郑的想法,她们家有皇位要继承的嘛,总不能奋斗大半辈子,到头来,连交给谁都不知道。

    可郑一满还不想结婚呢。

    再说,她厌恶一切循规蹈矩。

    相亲?这辈子都不可能。

    老郑不知她有对象,急吼吼将自己挑好的男孩挨个发给他,最后总结陈词,你不是不喜欢太强势的吗,这个卫家老二刚好,跟你年纪相仿,跟咱家家世相当,事业嘛,没你成功,肯定好拿捏!

    郑一满不小心将这段对话按了外放,恰被卫浮了听到,他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郑一满见状回怼,“什么卫老二,我还老四呢!”

    卫浮了欲言又止,“宝贝,其实我……”

    郑一满吐槽,“这些人真爱装逼,小儿子就小儿子还卫老二,难不成还真哄着人一姑娘喊他什么二爷?哎哟真土,酸掉牙了都。”

    昨晚,刚求着郑一满喊了他哥哥的某人默默闭嘴。

    其实,他还真想听一句二哥来着……

    -

    在那之后,卫浮了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遭了报应。

    当他在晚宴上遇见郑一满时,他的脑中只闪过两个大字,“完了”。

    事实证明,他真的完了。

    他女朋友雷厉风行,当天晚上,他所有的行李就被扔了出来。

    全世界都知道卫二叫卫浮了,既是她的相亲对象,又是她阴差阳错的男朋友。

    只有她不知道,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郑一满怒意上头,看向卡着门缝的卫浮了,“骗我很有意思是吗?装小白脸吃软饭很有成就感对不对?”

    天地良心,卫浮了也才早知道不过一晚,偏偏那晚,她还在画廊加班,他连告诉她的机会都没有。

    卫浮了:“我没有,我也就比你早一点知道……”

    郑一满:“呵呵。”

    她一脚把他踹出去,把门狠狠甩上。

    她觉得很烦,不管卫浮了是什么想法,也不管卫浮了究竟是不是真的想骗她,她都觉得很烦。

    她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些。

    她为自己的迟钝而生气。

    卫浮了哪里是什么清贫画家,他分明是富得不能再富的富贵闲人

    。

    郑一满这么一想,更加气闷。

    拿起手机,想将卫浮了拉黑,末了,还是放下。

    一吵架分手就拉黑,她又不是小孩子。

    好幼稚,算了。

    -

    郑一满气过之后,懒得出门,索性呆在屋子里叫外卖。

    等餐的间隙,她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看综艺。

    分明是经常看的综艺,之前也能笑到眼泪都出来,可现在却好像怎么都差了点感觉。

    郑一满将综艺暂停,起身去阳台,无意瞥见几盆多肉。

    她目光一窒。

    这是两人在一起时,郑一满某次抱怨,她似乎在养花弄草上没什么天赋,养什么死什么,最短的甚至没活过二天。

    第二天,卫浮了便不知从来弄来这些多肉,把阳台堆得满满当当。

    他说,这个他们一起养,一定可以养好。

    其实郑一满就是随口一说,心中大概也只有一点微妙的遗憾。

    可他这人就是这样,习惯将她讲出口的每件小事牢记于心,然后践行。

    郑一满那时心中因这些小小的多肉而有些温暖,现在她伸手摸了摸。

    果然长得很好。

    正愣神间,外卖到了。

    郑一满迅速从思绪中抽身,启开门接外卖,岂料先递到她手中的,是一束开得正好的黄玫瑰。

    那嫩黄的颜色瞬间将这黑白灰色调的室内都照亮几分。

    新鲜采摘的花束,抱着时掌心会变得有些潮湿。

    好像她一瞬湿润的心。

    黄玫瑰的花语是“对不起”,想都知道是谁送的。

    郑一满无意为难外卖员,接过花,随手搁在餐桌旁。

    与此同时,手机振动一声。

    卫浮了发来个小人跪地的表情,“老婆,原谅我吧。”

    郑一满嘀咕,“谁是你老婆?”

    她将手机翻转,扣在桌面,并没有回。

    从那之后,郑一满的门前隔二差五便会收到各种鲜花,以及卫浮了隔空投喂的赔罪礼物。

    郑一满一概不理。

    周日从画廊回来,郑一满下意识看了眼那常年被堆满礼物的地带。

    今天倒是意外的空空如也。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她轻嗤一声,将鞋踢落,转身进屋。

    一小时后,门铃被摁响。

    郑一满从可视电话中看到一幅水彩画,上面画着两个人,很明显是她和卫浮了。

    不用想也知是谁站在那里。

    她抱臂站在门口,想看看卫浮了又准备搞什么名堂。

    突然间,那画被翻动一页。

    竟然还是个连环画?

    郑一满微挑眉,来了点兴致。

    卫浮了一页页往后翻,从他见她的第一面,到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再到这次吵架冷战。

    翻到最后一张,卫浮了举起,上面

    可怜兮兮写了两行字。

    「宝宝,我们养的多肉还好吗?」

    「我想它了,能不能放我进来看看它?」

    郑一满饶是再面无表情,当看到卫浮了从那画上面小心翼翼探出可怜兮兮的一双熊猫眼时,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将门打开,她转身进房。

    片刻后,卫浮了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郑一满微微别扭,“不是说看多肉?”

    卫浮了凑过来,“多肉看完了,现在来看你。”

    郑一满:“我有什么好看的?”

    卫浮了向来不吝招数,没脸没皮,他撒娇,“宝宝……”

    郑一满冷淡瞥他一眼,“出去。”

    卫浮了好不容易才进来这一趟,他怎么可能照做,当即转身去书房找了块键盘。

    他快步走近,往地上一扔,然后他两腿一弯,直接跪了上去。

    那毅然决然的气势,让郑一满都微微愣了一下。

    卫浮了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郑一满,语气倔强,“我不出去。”

    郑一满:“那我出去?”

    卫浮了抱着她的腿,不许她动,他看着她道歉,“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瞻前顾后,不应该犹犹豫豫,我……”

    郑一满不太理解,“你犹豫什么?”

    卫浮了语气竟有点委屈,“我怕我告诉你,你就不喜欢我了。”

    他说,“我们之间,本就是我强求,而且……我觉得,如果你知道,我也曾经跟那些男人没什么不同,你会失望……”

    他担心,他求来的为数不多的喜欢会因为他的不完美而再次稀释。

    简而言之,他们的感情开场太不常规,而他又是主动的那一方。

    他实则很没有安全感。

    因为没有安全感,才会患得患失,才会畏首畏尾,才会不敢向前,连道歉,都要一步步试探着,才进行下一步。

    郑一满一瞬,好像怀揣一颗柠檬,咬下第一口时,她被酸得心中也开始发涩。

    她好像……总是习惯于往那些更坏的、悲观的地方去想。

    其实并不是。

    好的感情并不是这样。

    没有算计。

    只有一腔热忱。

    郑一满犹疑着开口,“……只是因为这个?”

    卫浮了:“嗯。”

    郑一满抿唇,唇角微微上扬,“哦。”

    她伸手,轻轻搡了一下卫浮了的肩,知晓自己误会他以及将他想得太坏,令她的语气难得没那么理直气壮,她小声,“起来呀,跪在这像什么话?”

    卫浮了一只膝屈起,半跪在地上,他没起身,而是从口袋掏出个丝绒小盒子,打开,看向她。

    郑一满心中一跳,待看到那盒中只是条手链而并非戒指时,她悬着的那颗心慢慢落下来。

    可好像……也有点微不可察的失落。

    卫浮了

    将她这小动作尽收眼底,他不气馁,只心中庆幸,好在今日没带戒指,不然大概要被婉拒。

    他就这样保持半跪的姿势,求婚一般虔诚,像戴戒指一样认真,将那链子一点点缠在郑一满腕上。

    他俯身,吻在她腕心,良久都未曾松开。

    卫浮了说,“这样,把你圈起来,你就不会丢下我了。”

    他抬头看她,那双好看的眼里涌动无限深情。

    似乎她只要望一眼,那里就能将她吞没。

    郑一满心中忽有所动,那里激荡着一点冲动,而她放弃挣扎,甘愿被情感驱使。

    郑一满轻碰他脸颊,轻声,“卫浮了,谁告诉你,我们之间是你在强求?”

    她在这时,回答他刚刚的话。

    卫浮了怔了一下,双眼因惊喜而微微瞪大,琥珀色瞳仁在光的照射下有种近乎透明的质地。

    看的人心中软软。

    当初把他拐回家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人脱下外壳,内里装着一只大狗狗般的性子。

    郑一满笑了下,“喂,你傻啦?”

    卫浮了看着她,蹭蹭她的手,请求,“宝贝,再说一遍。”

    郑一满笑,“我说,不是强求。我也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跟你在一起。”

    她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一下。

    卫浮了得意得好像尾巴都要摇起来,他尾音拉长,模仿郑一满曾讲过的话,些微臭屁,“难道不是因为人帅,器,大,活,好,吗?”

    这话郑一满自己都忘记,难为他耿耿于怀。

    她佯装沉思片刻,然后故意看向他,笑着说,“这个嘛,我觉得还……有待进步?”

    话刚说完,她便被卫浮了钳着腰,扑到了床上。

    他恶狠狠威胁,“哪里需要进步啊宝贝,要不我先作着你再点评?”

    柔软腰肢被一手掌控,隔着布料微微摩挲。

    郑一满被他勾得心痒,抓着他领口往下拉,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那领口的扣子竟直接崩掉一颗,湮于缝隙,暂时寻不见。

    卫浮了轻笑,郑一满脸有点红,“下次别买这牌子,质量不好。”

    卫浮了看着她,“好——”

    话落,他吻向她,她亦用力回吻,彼此都清楚,分开的这些天他们有多想念这一刻,想念这个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身体的瞬间。

    太阳尚未落山,橘子色的日光从窗外倾泻,笼罩在他们身上。

    郑一满只觉心里的那颗柠檬变成一瓣又一瓣的甜橘子,橘子瓣拧出汁,淋在她身上,又甜又腻。

    而卫浮了就像闻着甜味过来的大狗狗,一口将她添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她抱着最后一瓣橘子,汁水已迸溅时,她朦朦胧胧好像听到耳边一道清晰呢喃,“嫁给我,好不好?”

    他坏心眼得等她回答,可她即将攀至盛着夕阳的顶峰。

    郑一满气急,一口咬在他肩,卫浮了“嘶”了声,这才继续。

    结束后,她朝卫浮了伸手。

    卫浮了餍足,此刻连嗓音都有些懒,“什么?”

    郑一满:“不是求婚么,戒指呢?给我看看好不好看?”

    卫浮了“腾”一下坐起身,“真的?我现在回去拿。”

    他皱着眉胡乱套衣服,表情嫌弃,“正好把我衣服再拿回来,这皱巴巴的,都没件新的换。”

    郑一满抱住他一只手臂,“没带就算了,改天吧。”

    她是真随性惯了,就刚刚某个瞬间,她忽然觉得,除开一开始下意识的惊诧外,她好像并不太反感跟这个人过一辈子。

    既然不抵触,为何要拒绝。

    卫浮了却不依,他俯身亲一下她的脸,沙哑着声音,“等我,我很快。”

    郑一满忙拉住他,用力,把他拽倒在床上,她八爪鱼似的盘在他身上,“真的不要啦。”

    卫浮了:“可是……”

    郑一满捉他的手,“别可是,我就在这,又不会跑了。”

    卫浮了听了,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他盯着她,“你保证。”

    郑一满突然觉得他好可爱哦,原来世上竟会有个人这么爱她吗。

    她不说话,卫浮了便急了,转身欲走,生怕她变卦似的。

    郑一满扑过去,附在他耳边,一声又一声,“好啦,我保证,真的。”

    卫浮了终于妥协。

    他们互相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

    和好的第一个夜晚。

    两人共同选择那部本该留到圣诞节观看的爱情片,《真爱至上》。

    卫浮了看一眼片头曲,偏头看向郑一满,说,“等到圣诞节,我们再看一遍。”

    郑一满:“好啊。”

    卫浮了:“那下一个圣诞节,以后的每一个圣诞节,我们都要一起看。”

    郑一满笑,故意逗他,“那得看你表现。”

    卫浮了咬牙,他挠她痒痒,故意用牙去磨她的耳垂,语气坚持,“郑一满,答应我。”

    郑一满很怕痒,笑得不行,她忙躲开,却又在下一瞬,转而两手捧着卫浮了的脸。

    她同他靠得近得不能再近,看着他眼睛,她贴过去吻一下,轻声说,“我答应你。”

    「我们永远不分开。」!